在飞虹路寻觅猪油渣汤未果

黑寡妇蜘蛛

路过街头一家小食店，打工妹在熬猪油，我停住了脚步。
走近一点，离锅一米，看得真切，雪白的猪油被切成麻将牌大小，在油锅里吱吱作响，不一会儿炸出了油，变成了金黄色的脆片。
记得小时候，过年前家里熬猪油，熬出的油被妈妈倒进玻璃大口瓶盛放，冷却后像雪花膏似的。而这脆脆的猪油渣就被我们几个弟妹乘热分了吃，几片油渣入嘴，满口喷香。当然猪油渣蘸点绵白糖吃味道更好，简直可与大白兔奶糖有一拼。这样奢侈的吃法在上世纪 60 年代是很少的，因为猪油渣也是平时难得吃到的好东西。
就在今夏雨后，东北方向出现一道彩虹。我脑海里立即联想起了飞虹路，以及在这条路上吃过的猪油渣汤。50 多年前我就读的中学靠近飞虹路，校名就叫上海飞虹初级中学。虹口区第一工人俱乐部和毛主席视察过的上海工具厂等都在飞虹路上。马路两边小吃摊林立，大饼油条、粢饭豆浆、老虎脚爪等应有尽有，最香的要数猪油渣汤。盛汤的是浅口土碗，十来只碗整齐地摆放在一张小桌上。大锅里猪油渣烧得滚烫，热气和香气袭人。盛到碗里的猪油渣汤，师傅会再撒点碧绿的小葱，顿时色香味俱全。每次放学路过，垂涎欲滴。
那时我难得一个月有角把零用钱，有位同学也喜欢吃猪油渣汤，于是我俩合吃一碗。5 分钱的汤，这次我付钱，下次他付钱。所以，每次只能吃到半碗猪油渣汤。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学生时代难得享受的美食了。想到此，我突然心血来潮，立马决定到飞虹路去吃猪油渣汤。
上了 11 号线枫桥路站，转 4 号线到临平路站下车，出站转弯就是飞虹路。我先后搬过几次家，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变化实在太大，不知道现今这条路上有没有卖猪油渣汤。一路寻觅，不见踪影。关东煮有，麻辣汤有，鸡鸭血汤有，唯独没有猪油渣汤。想想也是，什么时代了，人们还会吃这种 " 渣汤 "。只有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酱油汤也上过饭桌。过穷日子的时候，能喝到猪油渣汤，不错了。
猪油渣还有一吃，我不会忘记。原来我家离提篮桥附近的舟山路室内小菜场不远，菜场楼上有一家豆制品厂，供应豆腐渣，这是计划经济时代唯一不需凭票供应的东西。母亲叫我去买豆腐渣。买来后，她在铁锅里炒得快熟了，把猪油渣放进去一起炒，最后还撒一把小葱和盐，盛在碗里香气四溢。后来，豆腐渣和猪油渣合炒，成为我们喜爱的一道家常菜。并起了个 " 双渣菜 " 的名字。隔壁邻居尝过味道，说蛮好吃的，纷纷仿效做起了这道菜。这是困难年代留给我的生活印痕，回想起来有点苦涩。
在飞虹路吃不到猪油渣汤，我心有不甘。自己买上一斤板油，回家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熬油，捞出猪油渣烧汤，葱花不少，佐料不缺，想必味道不差。先喝一口品尝，怎么没有过去的香？再往汤里加点五香粉。哎呀，还是不加的好吃。我怪现在的猪肉没有过去的香，所以炸出来的油渣也不够香。


2018 年 8 月，住过大杨浦的我，被该区一群微友相约自驾游安徽含山。原以为是去看王安石游览过的华阳洞。带队的老郑说这不是主要目的，我们是奔老鹅汤去的。他把近期的一张《人民日报》给我看，版面上有介绍含山老鹅汤如何鲜美的长文。原来，当地贫困农户通过养鹅，经营老鹅汤，走上了脱贫之路。在含山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老鹅汤村，停车场上小车不少，也有旅游大巴，一看车牌照便知有来自苏州、无锡的，也有来自杭州、宁波的，都是我们长三角的人，口袋里钱多了，路再远也要来喝好汤啊。含山老鹅汤果然名不虚传，汤汁清澈不油腻，鹅肉入口鲜美无比，服务员说绝对不加添加剂，全凭大厨的高超手艺。
老鹅汤烧好后，盛入高压锅内，每桌一锅，我们 9 人，每人喝两碗汤还有多。老鹅汤味道太美，让人难忘，如不提前一天预约，来晚的话还吃不到呢。原来店家为保证质量，每天限量供应。大家都说来含山一趟，值得、值得。
为了喝这碗著名的老鹅汤，车子来回行程近 800 公里啊。在车上，我提起小时候喝酱油汤、喝猪油渣汤的往事。大家也有同感——过去的日子是苦，猪油渣汤因而更香，如今，什么样的好汤没有喝过呀。为了这一口安徽老鹅汤，每人花费近千元，我说，这笔钱若在过去，可买 2 万碗猪油渣汤啊。真是一碗汤也喝出了时代变化。
遗憾的是，舌尖上的味蕾越来越刁了，居然品不出 " 老朋友 " ——猪油渣汤的香味。怪谁？我心里已经清楚啦。
（本文编辑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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